短篇小说：钻石王老五的故事_手机网易网
文丨丁丽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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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公司老板兼总裁已到退休年龄，他需要找个副手，先培养，再接班。公司内部里，那些大大小小头目，没人是做总裁的料，HR只好四处撒网，经层层遴选，最后从美国西部的犹他州招来了杰夫。
在进公司后的第一次员工会上，杰夫自我介绍说，他这是回归故里，原来他外祖母家族的几代，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。杰夫拥有四分之一北美印第安人血统，勉强算得上半个土著人。他的五官算不上很周正，也不算是很帅气，可关键是他有一副很不错的身材，差不多一米九的个头，彪腹狼腰，身姿挺拔，走起路来大步流星，很有些霸道总裁的架势。在一个女人普遍崇拜身高的年代，估计即使他那满头栗色浓发，再乱糟糟些，嘴巴再大点儿，也不会妨碍他得到她们许多仰望的目光。
当然更关键的是，他的那张能说会道的嘴，最是适用于跟客户打交道了。听说，他进公司后解决的第一个难题就是，把那个本来铁了心，要不再续签合同的最大客户，说得心花怒放，当场不光同意了续签，还签的是那类，合作范围更广，时间更长，金额更高的合同。
他那张嘴上的本事，不只用在与客户谈合同上，平时有事无事，他还喜欢穿梭于我们办公桌之间唠家常。人们从他那里了解到，他已婚，有对双胞胎女孩，在上小学。目前家还没有搬过来，妻子同两孩子还留在以前的家里，原因一个是，孩子们的新学期刚开始，他们不想在学期没结束前，让她们离开已有的好朋友，和熟悉的老师；另外，他说他自己也需要一段时间来确定，是否能胜任这新的工作。
后来听说，他买了块地基，并与一家建筑商签订了建房合同，建筑商答应会按时完工，保证在新学年开学前让他们一家住进新房。不懂这里的人，不管什么族裔，普遍不会像我们中国人那样，在新房或是新装修的房子交工后，要耐心地再等上几个月才进住，要让它先跑跑味，散散有毒物质什么的。他们则不然，大多是新房子一到手，就恨不得当晚搬进去，不知他们是根本就不知道，几乎所有的建筑材料里，都含有对人体有害的甲醛等成分呢，还是知道，却不在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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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
星期五下班后，三五个同事，要平时能聊得来的，约着去个酒吧，最好是有驻唱歌手的那种，喝点酒消费，放松一下，是经常有的事儿。这像是一种公司文化，其实它不过是打工人用来联络感情的一种方式。
一个星期五，我们几个人，其中有个是总裁办公室秘书，约了下班后要去喝几杯。那办公室秘书是位南美裔女子，同杰夫差不多前后脚进的公司，也是从外州过来的。据说，她在原来的公司时，在去参加一个什么协会举办的会议上，结识了这边的一位警官，竟把结婚多年的丈夫甩了，搬过来与警官同居了。去年在公司的年终聚会上，见过那男的，只能说，这位女秘书虽算不上白富美，可那警官绝不是什么高富帅，倒应归于那种敦实的愣头青类。爱情这事，很难有法说得清，男人和女人，不知哪根筋搭上了，生化反应启动，不可能就会变成可能，这种事，局外人是不会弄懂的。
我们几个人都不是什么能喝之人，倒是都挺话多的，特别谈起公司里的一些八卦来，更是津津乐道。其间 不知是谁把话题弄到了杰夫身上，女秘书就给我们讲了些，她从杰夫口中听到的，有关他自己的事。
据女秘书讲，杰夫大学毕业后，曾在华尔街的一家大型投行做过投资人，是专门做首次公司募股或是股票发行的那类投手，赚了很多钱。他说那时的他，过的是醉生梦死的生活，穿戴时髦，生活奢侈，经常出入豪华酒店，夜总会等娱乐场所，节假日常会骑着豪华摩托，带上个美女，与一众骑友，去远方兜风耍酷。这听起来，同他现在，每天咔叽裤配衬衣，上下班开辆日产车的形象似乎相去甚远。
后来的某一天，不知哪根筋失灵，灵魂深处深藏的某种意识突然萌发，他对华尔街纸醉金迷的活法产生厌倦，决定离开投行。他选择回去犹他州，那里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。他在那读小学、中学，大学也是在离家不很远的百翰慕杨大学读的，直到毕业后，因工作关系才去了华尔街。
他回到百翰慕杨大学所在的城市后，在一个教会设立的非营利组织谋了个职位，兢兢业业地干了起来，不为钱，只为服务社会。同时，他还与上读大学时，所去的教会的牧师取得联系，他是摩门教徒，利用业余时间去做义工，走门串户传福音，帮牧师牧会。他甚至有过，要去做个全职牧师的念头。当然了，那只是个念头，后来结婚生子，需要更多的钱，逼得他只好回到金融业，做起了老本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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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.
杰夫的新房子建好了，把家搬了过来，两个女儿也很适应新学校的环境。他每天在办公室里，脸上都挂着笑容，美滋滋的，有事无事更加喜欢穿梭于人们的办公桌之间唠家常了。每当听到有人夸他有个幸福的家庭，恭喜他时，他总会洋洋得意地一边忙着道谢，说是自己运气好，一边用骄傲的语气说着他那：“我拼命工作，赚钱为了什么？不就是为了娃和家吗！”的金句。
后来，不知从何时起，杰夫好像不再喜欢在办公室里跟员工们唠家常了。在会议，或是电话上，他说起话来还是满有风趣，满有精神的，只是很少能听见他那由衷地笑声，有时他的语气，还会不经意地带出些焦虑下的急促。
一个星期五，我们几个人又约了下班后，要结伴去酒吧放松。“谢天谢地，今天是星期五！”这句很流行的话，人们经常在这天说，来表达对周末的期待！
来到我们固定去的那家酒吧，与以往不同，点的酒还没到，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抛出了“不知为什么，杰夫最近好像变了？”的疑问。
这个问题，当然是女秘书来答最合适，只见她眨着眼睛问：“你猜呢？”
见人们都在等待，她竟卖起了关子，拿起服务员刚送过来的酒杯，喝了点，咽下去，才说道：“他和老婆离婚了！”
“这是什么时间的事儿！？”我们几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，这可是大大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。
“其实他的妻子，现在应该是前妻了，早在一年多前，就独自回他们原来的地方去了。只是在上个月，她才又回来，把两个女儿也带着走了。”
等我们七嘴八舌了一番后，女秘书继续道：“杰夫在女儿们离开后，情绪变得很差，那天下班后，趁办公室里没人，我曾试着安慰开导过他。我问他导致他们婚姻破裂的原因，他没有直接回答，倒是先罗列起了对家庭的贡献，说了一堆，他在外如何辛苦工作，努力赚钱，在家如何细心照顾女儿，特别是她们进入初中后，如何挤时间，积极参入她们的校内、校外活动等；接着他开始愤怒地数落，说那女人，如何对他这么多的付出，视而不见，经常找茬子，埋怨他，与他吵架，后来在一次争吵时，他没有控制住愤怒，扇了她一耳光，导致她提出要坚决离婚。”
听到到这，有人愤愤地说：“家暴，当然要离，要立即、马上离！要躲得越远越好！”
接下来女秘书的述说倒是令人觉得有点好笑。她说那天杰夫发完牢骚后，换了极为冷静的口气说：“男人找老婆，找什么样的都可以，可千万不要找律师，特别是那种跟她爹合伙开律所的女人，他们翻脸不认人，会给你下死套，弄到最后，会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。你看我现在，被他们吃的什么都没有了，连女儿们的监护权都失去了。”
杰夫的老婆是个律师，只是因没有本州的律师执照，而无法在这边执业，之前曾听杰夫说过，她因不能干她喜欢的律师工作，一直不想在这里呆下去。估计这可能也是造成他们家庭破裂的原因之一。
”杰夫说完最后那话，低着头显得颓废，还有些许可怜。“女秘书说着，拿起酒杯，喝了一大口，“我那时才发现，他那曾经的一头乱蓬的栗发，大半已经成了白发，他已不再年轻。”不知为什么，她的脸上露出一丝了苦笑，她是否是想起了自己的婚恋史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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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
杰夫恢复了单身，他，一个颇具规模的公司副总裁，成了人们口中常说的钻石王老五。
每年五月的最后那个星期一，是美国阵亡将士纪念日，一个联邦假日，是个可连休三天的长周末。长周末开始的前三天，是公司一年一度召开年会的日子，会期三天两夜，每年都是固定，在两百里外的一处度假村举行。参加年会的人，除了客户，还有公司董事会全体成员，各部门经理，及一些与客户有直接联系的公司员工。
今年，在年会召开到的最后一天，中午时分，HR办公室通知，要提前半天放假，并且是马上就下班，说一会儿整个办公楼要锁门。这事像是有点急，有点不合常规，可大家乐得白赚半天假，没人会认真到要去探个究竟。
长周末结束后，周二早晨上班时间刚到，全体员工就被召集到会议室。与以往不同，这次是老板已经等在了那里。人到齐后，只见他一改往日的风趣幽默，黑着脸宣布道：“公司董事会在上星期的年会期间，开会做出决定：解雇杰夫，决议立即生效，他在公司的最后日期，是上星期五，人已于那天上午离开了。”
原来这才是，那个不合常规的半天假期的来历：担心事情在没公布前，被传到员工中。
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了片刻后，有声音从人群中传出：“您能说一下，杰夫是什么原因被解雇的吗？”
“因他严重违反，破坏了公司的规章制度。”说完，他抬眼扫视了一下整个会议室里的人，道：“有关此事，就到此为止了，公司不会做更进多的解析，今后大家也不要去胡乱猜测，打听，讨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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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.
人天生有好奇心，那种想知道的欲望，是难以被轻易压抑或者阻止的。一个公司副总裁突然被董事会解雇，算得上是个事件了，让人不去猜测，不去打听是不可能的。几天后，事件原委浮出了水面，原来杰夫是因搞办公室恋情而被踢走的。这个钻石王老五，耐不住寂寞，在离婚后不久，就开始盯上了公司里几位有过婚史，现独自带娃的年轻单身妇女。
公司有条例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，不过也有过网开一面的先例。曾有两个普通员工，各属不同部门，因办公桌相邻，常常相见，就日久生情了，在正式进入恋爱阶段前，两个人分别给上司、HR打了报告，表明没有利益冲突，得到批准后，开始恋爱，最终修成了正果。可杰夫，同他俩的情况不同，他搞的不是简单的办公室恋情，他是同时与公司里两名女性，偷偷地保持暧昧关系。
作为一个公司高管，这样的行为不仅是道德问题，他那还是在给公司埋雷。因为，只要哪天，她们哪位发现了他的秘密，就可能分分钟把他，连同公司一起，以性骚扰，性侵之名告上法庭。到那时，他、公司不光要拿出大额金钱说事，这种案子一般钱是可以了结的，更糟糕的是，名誉也会受损，他作为当事人，可以一拍屁股走人，公司可就惨了。
这不，该来的还是来了。在杰夫离家去公司开年会的第二个晚上，神使鬼差，与他暧昧的两个女人，不约而同去了他家，在那里，她们这才发现，自己不是他的唯一，愤怒之中，两人原地一起打电话给HR主管。第二天早上，杰夫就卷铺盖走人了。
老板雷厉风行，不计他需要延后退休的后果，不念杰夫几年来对公司的贡献，快刀斩乱麻，迅速跟他切断关系，那不是因为他有多正义，有多爱护自己的女员工，他是在以防后患。防备将来，万一有人就此事提告，保证她（们）不会抓到公司的把柄，无法把他的公司牵连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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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2025年9月22日，星期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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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 本文作者简介：丁丽萍，女，笔名萍水相逢。祖籍山东烟台，现住美国纽约。本人喜欢文学，热爱读书，爱好写作，写有多篇散文、故事及短篇小说。作品散见于《人民日报（海外版）副刊》，及多家报刊、杂志和网络平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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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：易书生